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駝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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駝黃

制作印泥除了該有的原料之外,還要準備石臼石棒等工具器皿。

一聽說要制作印泥,小秋第一個舉起手來,“需要石臼?我給你找!”

簡單把朱砂、花瓣、研磨臼清洗了一下晾幹,裴枳將朱砂碎塊用石杵輕輕敲碎搗成細末。

向其中倒入蓖麻油仔細研磨成泥漿,他又將那些挑選好的深紅色花瓣一起搗碎成汁。

這個過程,有頗為濃重的花香味撲面而來,但僅僅是一瞬,便被油膜覆蓋……

將花瓣汁水與蓖麻油朱砂泥漿混合均勻,這便有了最基本的成色。

眾人看著他這樣精細的一點點研磨,不僅不感覺到無聊,還看得十分投入。

聽見裴枳說“給我艾絨。”金承連忙把自己買來的艾絨挑撿掉雜草,幹凈之後交給了他。

草黃色的艾絨與紅色的朱砂漿液接觸,一開始還並不融合,隨著裴枳耐心的一點點攪拌翻動,眾人只見到艾絨漸漸從幹燥發散的狀態變化為了黏糊的狀態,直到它徹底吸附均勻,變成了紅色。

印泥也差不多要完成了,裴枳手上動作卻不停,繼續翻攪。

直到蓖麻油、朱砂和艾絨充分混合上色,他才放下了手上的石杵,將做好的東西展示給大家看。

這就是印泥?原來是這樣子的做法呀,莫姐等人若有所懂的點頭。

裴枳揚起頭,“若是有脂粉盒子就好了。”他可以把這些做好的印泥放入裏面保存,三年五年都不會失效。

一聽,小秋嘴裏振振有詞,“空的脂粉盒子?我有啊。”

她平日裏最喜歡買一些好看的脂粉,要說脂粉盒子,她那裏多的是。很快,小秋拿了一只寶紅色方形的桃花松香鐵質脂粉盒過來。

裴枳小心將印泥裝了進去,攤開鋪平整,剛要蓋上盒子,便被金承攔下。

眾人詫異,但金承不以為意,指著面前一小盒子的花泥,“印泥都已經制成了,難道不試一試,看看效果?”

眾人一聽,倒是這個道理,於是目光紛紛投向面前的雲疏雨。

小秋最為機靈,已經三步並做兩步,跑去將雲疏雨的私鈐拿了來,只等著他們試一試這花泥好不好用。

見此,雲疏雨也不掃興,將隨身的潔白絲帕拿了出來,平攤在桌面上。

裴枳拿起那只雲疏雨的同體棕色白玉底鈐印,輕輕按上了花泥。

瞬間,通紅的印泥蘸滿了鈐印上的名字,被裴枳緩緩壓在了那張絲巾上。

不知為何,眾人屏住呼吸,等待裴枳挪開鈐章。

幾乎是在心裏數了三個數,裴枳拿開鈐章,露出了底下完整的印記來。

醒目的紅色印記將‘雲疏雨’三個字襯得更加好看了,雲疏雨還神奇地聞到了莫名的花香。

這印泥被裴枳研磨得足夠細膩,所以用起來也是極為方便,顏色渾厚,色澤均勻,紅不是血紅更不是猩紅,而是比雞冠花稍淡一點的朱紅。

“這顏色調的也太好了!”莫姐忍不住誇道。

小秋頭腦一動,“這樣說,是不是胭脂調制裴質子你也可以啊?”她已經將主意打到了裴枳身上。

看到那令人賞心悅目的顏色,陸明忍不住出聲:“能不能把這配色比例告訴我。”他想為自己做一份印泥。

裴枳也想不到自己做的花泥竟然被他們這樣喜歡,嘴角不禁咧出好看的笑,耳邊是幾人的七嘴八舌,雲疏雨卻看著他唇邊不散的笑出了神。

裴枳的唇,本就長似花瓣,他興致起來,唇色也跟著紅艷,唇紅齒白的樣子讓人移不開眼。

在誰都沒有註意到的時候,盧氏出聲將她打斷:“雨兒,看誰來了?”

雲疏雨收回意識,看向了門外,是幾日不見的雍王。

他意氣風發的模樣讓人舍不得移目,盧氏第一個迎了上去,“王爺怎麽抽空過來?”

她話語間全是與雍王的熟稔,雲疏雨上前一步,拽了拽她袖子,“娘。”

雍王眉眼含春,解釋自己的來意,“正是朝中事務繁忙,想到已經有段時間不曾過來了,於是想來看看。”

盧氏點頭稱笑不斷,方想請他坐下,就聽見雍王回頭看了眼門外,

“疏雨得到了全京百姓盛讚,民眾自發送花之事我亦有所耳聞,只是剛剛過來,道路幾乎被花束阻斷,實在不方便來往,

所以,若是伯母你們不介意,倒是可以讓我的人手把門外的那些花暫且收納到後巷的一間雅宅,那是前不久陛下賞下的。”

聽見這話,盧氏仿佛解決了心頭大患似的,“如此就太好了!”她正愁著沒地方存放那些花呢。

幾人說話間,這才註意到鋪子裏正在做些什麽,雍王眉頭一挑,看見了滿地的花一下明白。

金承不知何時端起了一只用過的杯盞,暗暗撇了一眼,他沒記錯,上次見到的就是這個人給雲姑娘送禮,聽他們對話,原來是個王爺。

小秋幾人繼續手上擺弄,幾張桌子之間,全是她們的東西,剪刀、絲絹、木夾……

既然盧氏同意,雍王很快便著人將巷子外頭的鮮花搬運走,一下子擁擠得無法落腳的道路寬敞幹凈極了。

他還向手下人紛紛清楚哪些花要放在一起,哪些花不能弄混,十分的仔細,盧氏很是滿意,去了茶房要給雍王泡茶,還囑咐雲疏雨幫她招待雍王。

看著手下進進出出之間,雍王也是在詢問她們這是準備做些什麽,雲疏雨把向金承說過的話又說了遍。

兩人坐在一張桌子旁面向眾人,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。

適才盧氏對著雍王那麽殷勤的模樣看在金承眼裏,不由冷哼了下,他就是看不慣又怎樣?

果然,一回頭,果然見到自家殿下又露出那種失落落的神色,他心頭煩躁不安,“噔”下放下手裏的杯盞,拉了裴枳過去。

“殿下,你瞧瞧你,一直站著忙了那麽久,好歹也坐下歇歇啊!”

“來——”

他一把把裴枳按到了雲疏雨身旁的圈椅上,又道:“雲姑娘,剛才我們殿下做的印泥大家都很喜歡,你有沒有想要的色號?讓我家殿下也做一個給你。”

金承聲音響快,幾句話便將大家的關註聚集了來,小秋趁亂中也插了一嘴:“裴質子你可千萬別忘記我要的顏色啊!”

聽見幾人又叮囑了他花泥的事,裴枳臉上一喜,只覺得自己又再度融入了進來。

“是,你們說的我都不會忘。”他聲音恬淡。

“哦?花泥?那是什麽?”

雍王嗓音溫潤,將幾人註意引來,他一問就沒人不想解釋一番,於是將他沒來之前裴枳當著幾人面做花泥的事說了幾句。

“花泥……”雍王若有所思,看著雲疏雨笑道:“疏雨,若是你缺這個,我也可以把陛下賞賜的東川錄印泥拿給你,那個十分好用。”

金承聽著他的話,越聽越不舒坦,什麽疏雨什麽我的,搞這麽親昵幹什麽?

再說了,他家殿下有意為雲姑娘制作花泥,他偏偏提及什麽東川錄印泥,故意拆臺是吧?

這樣一想,金承果然瞥見裴枳臉上閃過一絲窘迫,是啊,他不過是隨手一做的花泥,怎麽比的上聞名遐邇的東川錄印泥呢?

金承剛想為殿下說些什麽,雲疏雨微笑,“王爺的好意我心領了,但的確不需要,這一塊印泥是我們大家一同所做,代表的意義不一樣。”

只見她揚了揚手上那只裝在脂粉盒裏頭的花泥,眼底是一片溫柔。

裴枳渾身一震……

金承暗暗捏緊了拳,雲姑娘說的真好,簡直是把他想說的話說了出來。

茶房裏,盧氏捧著茶來,“這茶還冒著熱氣,”說著,放在了雍王雲疏雨和裴枳面前。

“對了,雨兒,你說這是什麽茶來著?”盧氏連忙向雲疏雨問道。

那是有玉竹石斛等滋潤清熱功效的茶飲,名叫扶津茶,是她才從系統裏找出來的一種茶。

雲疏雨就著這茶,和他們詳聊了幾句。

屋外的秋陽在地面上留下金燦燦的光影,不一會兒,茶鋪又來了人。

萬清安身著緊袖圓領袍服外罩鞍紅色馬褂,腳蹬皮靴手上手套,從陽光下來。

他最近剛剛清閑,閑的有些無聊,於是來雲氏百茶瞧一瞧。

“呦,倒是熱鬧。”盡管雲氏最近沒了茶客過來捧場,但今日依然有這麽多人前來。

“早就聽說大家送來了整個京都的花,過來一見,倒是……名不副實啊。”萬清安只看見地上有許多的花,小秋莫姐等人在認真搗鼓,除了這,就沒有他聽說的那樣鮮花多到沒地兒放。

看見他來,幾人和他也並不熟悉,盧氏更是因為那次萬夫人上門尋子的事對他印象不好,一時沒人接話,便只有雲疏雨回他。

萬清安明了的點頭,原來那麽多的鮮花是被雍王挪走了。

他這時才看清,雲疏雨同桌喝茶的人不是雍王是誰?看見他的同時,雍王也擡眼,和煦的眸子疏冷了須臾。

毫無疑問,他們彼此都知道對方的心思,沒有敵意是不可能的。

萬清安想到雍王有意替她們解決眼下的麻煩,自己也不甘心就這樣被比了下去,聽聞地上的花都是為了接下來而做準備,回饋給茶客們,他靈機一動,笑容桀驁。

“這些花若不夠,只需我向姨母說一聲,保管你們又有源源不斷的鮮花送來。”

萬清安從前常游走穿梭在古老板的萬彩園,日積月累下來,除了萬彩園和饒興圃園,那些和他們進行過買賣合作的花圃商販,萬清安都熟悉,如今自己發達,他們也算是他的人脈。

只要雲氏百茶需要鮮花,他就能想要多少便為她們弄來多少。

這番話引來了地上收拾花葉花梗的莫姐小秋等人的目光,如此說來,倒是好事啊!

雲氏的東西一向最招客人喜歡,小秋幾人心想這些鮮花除去挑挑揀揀和鮮花曬幹後減少了水分,體量也會跟著縮減,做出的成品顯然不夠,若是後面萬公子可以施以援手,那就更好了。

一旁聽著的裴枳金承心中更是各懷心思,就連萬清安自己也十分有把握她不會拒絕的時候,雲疏雨擺了擺手,“暫時倒不必。”

“為什麽?”他詫異。

有更多的鮮花不好嘛?一方面他能幫她們省下不少銀兩,一方面還能為茶鋪擴大聲譽,那些花販若真向雲氏提供了鮮花,也一定會主動幫她們打打招牌的。

再者,她也不必立刻拒絕他呀,先應下來,這豈不是算他是她的一個人脈?日後說不定哪天就用上了。

“把花做成產品送給茶客,是我們對他們心意的回報,並不想把這變成一條商業線有目的地發展。”雲疏雨想了想道。

她就是遵從做花的初心,不想把事情搞得那麽覆雜。

萬清安聽後,眼中閃過片刻沈思,聳了聳肩,行吧,她開心就好。

盡管被拒,萬清安倒沒有如何放在心上,只要她需要,自己隨時都可以幫忙的。

倒是眼前端坐的雍王,每當他靠近雲疏雨的時候,都能碰上他,這真是孽緣。

被他像針一樣的視線看過來,雍王無動於衷,就仿佛飛過來的不過是一陣柳絮罷了。

反而,他淡然地向雲疏雨問道,嘴角噙著笑,“接下來茶鋪有何發展計劃?”

其實這些雍王倒不是很感興趣,只是,聊起這些,雲疏雨一定像是打開了話匣子似的,有很多東西要說。

果不其然,她眉眼間染上笑意,眼睛亮的嚇人,接下來,茶鋪想再進一步。

把自己想要在各處開設連鎖商鋪的計劃說出,幾人都是驚訝,雲氏如今已經是如日中天了,京都內幾乎沒有商鋪可以與其媲美,卻沒想到她的目標遠超於此,甚至說更為宏大。

但目前來說,雲疏雨還不會實施自己的計劃,她要積累更多的資本,好為下一步計劃做基石。

夜色如水,月影穿透搖動的樹梢,落在了湖面,如銀碎似的,又被夜風拂過,曳動……

金承跟著裴枳走在黑暗的小路上,迎著微涼的風,金承問道:“殿下?”

他家殿下自從從雲氏百茶裏出來,就一直情緒不高,也不說話,他不由擔憂地看了一眼。

裴枳收起思緒,勾起一絲淺到沒有的微笑,“沒事。”

沒事?怎麽沒事?

金承癟了癟嘴,替他抱怨,“殿下你也看見了,那個王爺和什麽特使,一看就是對雲姑娘有不可告人的心思,他們——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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